五十年後的一場安可曲

文/亓婷婷,57級

自台南女中畢業,大家各自在人生旅途上奔忙。五十年後,校友會為57級校友於2018年12月16日辦了一場重聚盛會。校友會籌辦人之一的朱貴珠,有感於那天的聚會出席率不高,包括她兩位好友—吳寶惠、吳素真未克出席,適逢旅美多年的仲嘉妮、王肖默利用春節前後返臺,於是在2019年1月31日假台南香格里拉大飯店又辦了一場同學會。

參加者包括林春慧老師及11位同學:仲嘉妮、王肖默、朱貴珠、吳秀峰、吳寶惠、吳素真、王秀珍、馬錦桂、林璞真、郭美雯、亓婷婷等。另有一位67級的同學,專程來見林春慧老師,感謝師恩。但未享用餐點即先離席。

五十年未見,的確是「鏡裡朱顏改」,但大家很快就相互認得,歡笑暢談。尤其林春慧老師一出場,大家驚呼連連,因為老師外貌十分年輕,皮膚光滑令大家稱羨。老師自稱已超過80歲,當年上課的嚴肅容貌換成慈群和藹的笑容,老師自己也承認,現在桃李滿門。到處可遇見學生,感覺愉快。仲嘉妮是當年的英語高手,老師的愛徒,和林老師一見即談笑風生,且一直陪同協助老師拿菜(自助式)。因為老師不慎右手骨折受傷,正在復健中。於是練就左手使用工具的本領,且自備特殊食具,原來老師是養生有道。尤其退休後常遊山玩水,心境開朗。這次不小心受傷,在新樓醫院復健,巧遇一位南女畢業同學,給老師頂級的復健服務,使傷勢復原迅速。那天聚餐後,老師也安排了復健。有人嘻笑的詢問老師「結婚否」?老師微笑以對,表示一個人過得很寫意。想當年,這種敏感問題誰敢發問?

歲月已洗刷了很多不可能的禁忌,如今半世紀後見了老師,師生之間融合了孺慕之情及朋友情誼,大家毫無顧忌的沒大沒小。這也是歲月帶來的一大好處吧?

兩位自美國萬里遠道返國的同學,當年都是英語高手,如今都定居美國,且有了融合美國血統的孫輩,她們展示手機中的家族照片,令人稱羨。睽隔幾十年,歲月已改換了大家的外貌,但還是可見當年風采,仲嘉妮仍是熱心體貼的「班長」,事事週到。陪伴協助林老師挾菜。王肖默仍是爽朗健談、笑語不斷的「小毛」,她的美妙歌聲及驚人記憶力令人佩服。餐後吳秀峰開車送眾人,王肖默在車上高歌台南市中的校歌及

「QueSera,Sera」、「白髮吟」,使人感覺人生中有些個人特質是愈久愈醇厚,並不會改變消失的。她們兩人此次返臺都有家族聚會及旅遊活動,行程緊湊,想再約見都不易,次日我和他們在摩斯漢堡小聚幾小時,如今她們又重返美國了!人生的確是「相見時難別亦難」,有緣相聚真該好好珍惜!

午餐是自助式的,朱貴珠特別為吃素的吳秀峰及亓婷婷另訂兩客素食,十分貼心。原先分坐三桌,後來大家自動隨意組合,因為每桌都有精采話題吸引大家聚攏在一起。例如王秀珍提及她的人生遭遇及痛失愛子之後如何堅強面對人生,如今成為身心平衡且體態宜人的女強人。她特別憶及當年朱南玉父親如何教導她在眾人面前演講的往事。她迄今感恩不已。有一桌有人提及台灣社會知名的喜憨兒基金會創辦人蕭淑珍就是我們同學,她如何愛屋及烏,發揮大愛的感人故事。還有吳秀峰在國中教書,退休後獻身為志工,充滿熱情活力,獲獎無數。朱貴珠和江麗香一樣,拜師習畫,走入藝街世界。至於畢業後,事業有成的同學,如特力屋(B&Q)董事長李麗秋的創業故事。也令人感動、佩服。聽了一堆同學們動人的生命故事,真忍不住想仔細記下來,只可惜分身乏術,無法聽到每一桌的話題。但見大家高采烈,其樂融融。

突然,有一桌爆出笑鬧聲,原來,她們發現可以開「永福國小60週年同學會」,林璞真、吳素真、郭美雯三人居然從永福園小、市女、南女,都是同窗!她們是60年的同學,且都是基督徒。再加上仲嘉妮小學五年級以後轉入永福國小,又加入成為校友。只是仲嘉妮初中唸市中,否則「永福國小四人幫校友會」,堪稱這次南女校友會一次意外驚喜的「會中會」!

於是,林璞真、吳素真、郭美雯三人立刻起身在香格里拉設計的精美前廳拍照,擺出不少pose!以示慶祝。(有相片為證)。

同學愈談話題愈多,有人提及未在場的同學、已過世的同學,許多熟悉的名字紛紛跳出來,如孫雪麗、林娟妃、董斌、黃惠娟、袁小菁、卞伯仲、陳玲娟…。引來大家的回憶及慨嘆。

我們那時代,考試分數是評定「優秀」的標準之一。50年後,才女們當年的亮麗學業成績還保留在大家記憶中,例如董斌南女三年學業總成績九十餘分的空前記錄,令人津津樂道。

許多人際關係也呈現出來,例如馬錦桂對仲嘉妮說:「你哥哥和我先生是同學」。王肖默說:「錦桂跟我母親同一教會。她與我市中、南女中都是同學。以前不熟。現在我特別感激她,因為她在教會特別照顧我母親。她與仲嘉妮永福國小開始就同學。」林璞真大哥娶吳尊賢的女兒,她本人是台大醫學院前院長楊思標的媳婦。吳寶惠及吳素真都稱吳三連為「叔公」,共屬同一大家族…,等等。當年高中同窗,沒有人知道這些,而今重聚,也沒有人在乎這些世俗的顯赫家世名聲。她們自己也十分低調。大家似乎又恢復為純真少女,例如爭辯的話題之一居然是:誰當年是「嬰兒肥」?誰當年的「兩個梨渦,今天變成了一個」…。嘻嘻哈哈之聲不斷,忘了我們早已不是18歲,也忘了眼前時光流逝,一直到服務生禮貌的告知「已打烊」。不得不散席。但誰捨得離席?

起初換至下午茶座,但必須再點餐,大家都已無胃納,於是有人提議「換地盤」,轉到樓下星巴克。坐定之後又聽到郭美雯「自由戀愛」的故事,非常精采。林璞真婆家全是醫界名人,她本人的優秀無庸多言。聽到最多的是吳素真的故事,她參加高雄醫學大學主辦的高醫樂齡研究院「建軍跨域藝術村」,2019年1月26日在高雄醫學大學演藝廳,由55歲以上的22位學員共同合作公演<人生之河>。飾演千手觀音,頗得好評。身為醫師娘,她想到往日忙碌的生活,猶如一人分飾多種角色,在舞臺上演到流淚。提及今年慶祝45週年的結婚紀念日,吳素真臉上洋溢著幸福。她提及12月4日和吳寶惠一起參加古巴、墨西哥之旅12天,不克返臺參加去年12月16日的校友會,所以在洛杉機和王肖默、葛小妹、龔筱平、雲麗美幾位同學同步慶祝。返臺後又參加這場1月31日的同學會。她表示感謝好友朱貴珠:「她對朋友很關心,不只是我的同學,是家人!」吳寶惠和她有親戚關係「幾十年的交情了!」,吳素真、吳寶惠、朱貴珠三人的情誼令人稱羨。南女這個大家庭,為許多同學架起終生友誼的橋樑。她們是一佳例。

朱貴珠透露,這場聚會全由一位同學埋單,我們都沾光了。她很低調不願透露大名。我們聞之非常感動,不只是因為她慷慨付出金錢宴請大家而已,真正令人感動的是五十年不變的情誼,五十年後大家有緣能再相聚。人生有多少五十年呢?太值得珍惜了!

半世紀的光陰,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寫下了各式各樣的故事,我只嘆時光匆促,無法記錄下來。也許隨著時完消逝,肉身的老去,記憶力退化,有一天這一切都化作煙雲,但我相信,曾經身為台南女中一份子的美好記憶將是永恒的。

南女校友會從去年12月16日為我們57級同學舉辦的盛會,猶如巨大的漣漪激起心湖中沈潛的回憶,讓大家陶醉在一場美妙的樂曲中,接續是旅美同學再聚、及這一場今年1月31日的再聚。連續三場,我想將1月31日這場聚會訂名為傳統所謂的「壓軸好戲」,不過因為還是有些同學想參加而不克前來,所以訂名為「安可曲」,希望接續下來,能在國內外有更多「安可曲」,傳唱為永不止息的未央歌。

然而,現實人生中,曲終人散的時刻不免到來,在台南香格里拉飯店大廳,大家依依道別。「再見」聲中,有人豪情萬丈相約:「20年後,再請客!」、「你要等我20年哦!」、「20年後再聚會」、「這次聚會不是結束而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