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淑珠,二高女 S21(1945 畢)
9月28日是教師節,在這個有意義的日子,使我想起73年前照顧我們一群未成熟頑皮的小女孩,使我們快樂平安過4年的女學生生活,在這4年中,我們在良好的環境及益師的教導下,學習做人的道理,感恩、知足、謙虛、誠信、忍耐及做賢妻良母的基礎。
我們那時代校長是西村寬司,他有胖胖矮矮的身體,常常帶著笑容,可惜我們二年級的冬天,突發心肌梗塞過世,我們很難過,從此不能再看見每天早上做人力車到校的校長的身影,真可惜。後來畢業那段是段證外吉,本來學生跟校長沒有直接互動,但是從每天朝會的訓話當中,我們可以感覺西村校長還是比較和藹可親,更懷念他了。
其他老師有井上精一、田中美濃里等直接教過我們的21位,到現在經過73年了,但每一位老師的容貌我都還記得很清楚。學生時代的我矮小又瘦瘦,是一個內向樸素,善良認真的女孩子,雖然在功課體育或其他方面沒有一項特別傑出,但無論什麼課我都喜歡也很認真學習。
在學時,每位老師都值得我們尊敬,特別是我們的班導師,一年級是麓香老師,二年級辻敬二老師,三年級田中寬老師,四年是長谷川久老師,尤其是二年級的辻敬老師很誠實,跟我們非常親近;那一年我們班級的一個學生跟新來的英文老師發生一點糾紛,我們班長丁窈窕被老師打一個耳光,全班學生都生氣打抱不平,大家站起來唱一首「山田裡的稻草人」,日本語是「山田のかかし」,先生的姓是山田,我們用歌諷刺他,可是辻敬老師沒有責罵我們,反而安慰我們要忍耐,雖然學生受委屈,但那個時代沒有民主思想,山田老師絕對有權利對待學生,我們只有忍受而已。這是二年二班當時發生的小故事,我們班的同學永遠不會忘記。
對辻敬老師我還有一件事特別要提起,因為二年級開始學校要分課外活動的各隊伍,如排球部、網球部、籠球部、桌球部、弓道部、陸上競技等等部,我對這些都不太喜歡,也不知道選什麼部,辻敬老師對我說,妳還在迷惘嗎?不然加入我們這一部,修理學校的掃除用具好不好?我聽得很好奇,在故鄉的家裡,常常看到祖父修理農具,覺得真有趣,就馬上答應,終於加入辻敬老師的行列,所以每次課外活動時,我跟著老師及其他幾個學生巡迴學校各個角落,修理損壞的掃除用具,這個活動時我更加了解辻敬老師的做人,真是一位值得敬愛的老師。好多學生都不知道有這樣的部,所以這個部的人,可以說是學校幕後的無名英雄,默默貢獻學校。
對我個人來說,印象特別深的還有一位是弓削信一老師,他是我們一年級的體育老師,當時學校沒有游泳池,每星期有一節游泳課必須到附近的市立游泳池,第一次穿游泳衣的我很不習慣,我的個性是樸素內向,眼看到游泳池上面的矢部貞枝和兒玉治子2人,覺得好奇怪他們兩人為什麼不換衣服,也可以不必游泳,我就直接問理由,他們異口同聲說月經來了,13歲的我還沒有月經,也不知道月經是什麼,就大聲再問一次,矢部貞枝馬上回答我說「你真是很煩呢」,這時弓削先生跑過來問我你在幹什麼,一剎那把我推進游泳池裡面,我拼命用兩手打水,靠近旁邊的鐵杆,被大家哈哈大笑,這件事讓我永遠難忘。
還有禮法的案浦女老師,她教我們禮儀及茶道,所以特別嚴格也很嚴肅,但我喜歡她的課,所以很認真學習,她教的這些日本禮儀對結婚後的我有很多幫助,因為跟日本留學回來的丈夫結婚後,丈夫有好多日本朋友,終戰後,我們有好多次到日本訪問他們的家庭,他們都很好奇,並且注意欣賞第一次到日本的台灣女性的一舉一動,如從玄關到客廳,飲茶吃飯等,然後驚訝的說太太為什麼這麼懂日本禮法?我謙虛地說讀女學校時老師教我們,我很感謝案浦老師當時的教導,謝謝!
我們這一屆是三月畢業,八月十五日遇到終戰,四年級這一年從年初開始,整個台灣常常受到美軍的無差別空襲,讓人民都感覺到戰爭的緊迫感,尤其是3月1日的台南大空襲,很淒慘,我們真的體驗到戰爭的恐怖,這一天開始,老師和學生們疏開到鄉下或其他地方,學校一部分,及講堂、學寮都被燒夷彈燒毁,整個學校變得休校狀態,因此我們夢想已久的畢業典禮不得不在網球場舉行,畢業生欠了好多人,一個歡送生都沒有,幾乎沒有被祝福的感覺,這就是命運。我們只能忍受面對事實,我們這一群戰爭時代被培育出來的學生,更堅強勇敢,所以踏出社會進入家庭後,大部分的人都順利美滿,真謝謝昔日的老師及朋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