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陳一鳴,南女歷史科退休老師,現任亞洲餐旅學校校長
人而有香,如香妃者,「玉容未近,芳香襲人」,竟令得高貴之帝王為之神魂顛倒,可見香氣之影響力足可與傾國傾城之容貌比美。樹而有香,或以葉、或以莖,如樟樹之兩兼;但絕大部分是因為花,且不論形狀、大小、顏色,一旦含香,身價暴漲,凡人爭搶。而南女校園既是傳說中葉家花園之原址,則必然是香花處處,馨芳宜人。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壼範德門內自非陋室,南女人則皆為修德之人,配以香花,實是相得益彰,洵為美事。君不見入得門來,抬望眼便見一棵玉蘭盡顯高挑優雅之妍態,其清香混著一些歷史的記憶,如大家閨秀般,出得了廳堂,且自帶氣場,凡人不只不敢唐突褻近,何況攀附而上之非淑女行徑!
但不是每個南女人都如玉蘭般大器,若你選擇走入紅樓的車寄,拾階穿過高深的玄關通道,再輕巧步出紅樓,水池旁的左右兩側便立著4棵南洋含笑。與玉蘭的直挺而上不同,她長到約二人多高後便張開樹冠靜靜開花,花香不顯,應是清淡到極點了,且花瓣微張,一副羞赧狀,十足小家碧玉之姿。
退休那年請來了舊識──社區大學的晁瑞光──解說南女校園諸樹,走到含笑樹下直搖頭,只見樹根竟普遍浮現地表,原因卻是掃地的同學太過較真,為徹底清除落葉,連葉帶土掃掉,本應在覆土之下的樹根於是曝出,無意間因為認真而做了破壞之事,應是始料未及吧!
校園內共植11棵南洋含笑,除了自強樓和實踐樓之間那4棵外,比較明顯的在熱食部後面有2棵,中央走廊臨近力行樓前左右各1棵,但可能因為香氣不足,又身在學生較少活動之處,極少見到有人駐足其間,流連忘返更是奢談,只能暫時把她歸類於曖曖內含光的族屬了!
若說不得寵,南洋含笑乃因含蓄有以致之,尚稱有情可原,樹蘭的命運就有點「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之淒涼狀了!就在前說的4棵含笑樹鄰近,散列了6棵樹蘭,樹身被修成圓頭,像矮樹離般極不情願地各自孤單地站著。其自然原狀應是一人多高的纖細灌木,比如隔離延平郡王祠後殿圍牆旁之樹蘭老大那般,誰知只隔了一條大埔街,命運卻大是不同。彼因沈葆楨紀念鄭成功而植,至今百餘年華,依然香氣逼人;此則如落難王公,任人宰割失去原貌,即使香氣濃郁不減,卻幾乎要被遺忘。
史載鄭成功來台後,從福建老家引進玉蘭、含笑、樹蘭、夜合花四種開香花的樹,以解鄉愁,南女校園竟四居其三,唯獨不見夜合花,卻已是極其難能可貴,不愧是鄭成功的鄰居了。
三花之中,應以樹蘭最稱香濃,其外型又以七里香相近,兩者葉皆油綠,經常造成混淆,但其實花期不同;花色不同,前者黃後者白;花型更異,前者花小,圓珠形,成壺狀,後者中型花,花瓣5枚,長橢圓形或倒披針形。南女校園原植有七里香,於原蔣介石銅像附近有十數棵,下運動場的北階梯旁則有一列圍籬,兩處因位於經常活動之地,昔時常見學生伸手拂過樹顛,抓了滿手香氣輕笑離去,彷彿掌握了一日的美好。
可惜兩處皆因地貌改變,生生砍除植栽,七里香於是消失在南女校園裡。